我没想过会再见陈响。
分开三年后,我们不止见了面,还很离谱的春风一度。
我相亲认识的未婚夫攀上高枝劈腿悔婚,我妈定好的婚纱不想白费了订金。
我被逼去了婚纱店。
就这样,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我,和三年前被我甩的男人在镜子里同框。
陈响一身休闲装,身高腿长,比之三年前,举手投足更显风度。
我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短暂地相遇,再迅速地移开。
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彼此料定不可能再会有交集。
但我低估了自己。
当晚我就喝醉了,还做了个有颜色的梦,和陈响。
我不是个酒鬼,次日还有提案会,更不可能为了陈响买醉。
喝酒完全是因为我妈。
婚纱买回家,我妈很欣慰,说总算没浪费那笔订金。
我嘟哝了一句:尾款远比订金多。
就这一句,就像触到了某个开关,我妈对我开启了批评模式,跟唐僧念紧箍咒似的一顿猛烈输出。
「好歹改一改脾气。」最后一句语重心长。
她的意识里,未婚夫劈腿悔婚是我脾气太坏。
其实被劈腿悔婚我一点儿不难过,反倒有几分终于不用结婚的解脱。
我难过的是,我唯一的亲人,养我长大的母亲最应该知道我怕什么,却从未问过我为什么怕,反而一味地逼着我嫁。
喝酒果然误事,三年来一次也没梦见过的男人,竟然在酒后侵入梦中,还如此强势……又体贴。
揉着太阳穴打算翻个身,一动就碰到了人。
这场景,我以为还在梦里,仔仔细细打量起那人。
睡着的男人少了少年感,多了几分成熟。
眉眼依然锋利,长而卷翘的睫和微扬的嘴角显出几分柔和。
我下意识抬手轻抚他的眉,可手……麻了。
不是梦!
我瞬间清醒,身体的酸疼越发明显。
瞅一眼被子底下……我们……滚了?!
我一脚把他踹下去。
男人懵然醒转,茫然四顾对上我的视线,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老婆~」
猛男撒娇,这谁遭得住?
我心尖儿颤了颤,脚都忘了收回。
我和陈响认识了十年。
大学毕业前夕,我正式把他纳入我的鱼池。
作为我鱼池里唯一一条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鱼,虽然和别的鱼不一样,但我们的相处并不腻歪。
甚至连情侣间的昵称都没有,大多时候我们连名带姓地称呼彼此。
偶尔陈响也会逗我,撒娇卖萌的喊我老婆。
一喊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追着他满屋子打,最后被他抱住一通揉搓……
02
我缓了缓,严肃脸问他怎么进的我家门。
我一脸的防备让他清醒了些,惺忪的睡眼闪过一丝委屈。
「你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我不来你就哭。至于怎么进的门……」
他瞟向门外,嘴角勾起小小弧度:「密码不难猜。」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他心情越好我越觉得没脸。
从小到大,我成绩很好,却非常怕麻烦,尤其怕记密码,容易混淆也容易忘记。
办第一张银行卡时,工作人员让我设密码,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设什么。
刚好陈响路过,嬉笑着替我按了一串数字,眨着眼睛说他的生日,好记得很。
果然很好记,且不容易忘,我一记就记到了今天,几乎所有要用密码的地方,用的都是这个。
我面红耳热恼羞成怒要再踹他,这次他有了防备,手长脚长地避开还把我扯进怀里紧紧箍住,嘴里没个正经:「三年不见,原来你喜欢这样。」
他的心跳坚实有力,震得我耳膜疼。
我怒气冲冲:「喜欢什么喜欢?你不会把正常男女的生理需求当喜欢吧?那我可太瞧不起你了……」
「苏桐。」
他喊我,想说些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把人从床上拖下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塞他怀里把人往外推。
「这是意外,你知道,我喝醉了。不过,你也没吃亏……」
他一手撑住门,一手扣住我手腕:「苏桐!」
手腕处像有火在灼烫我,我用力去掰,掰不开,急得眼泪流下来。
「你知道我婚纱都挑好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再不走,被我未婚夫看到……」
陈响离开了,我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入睡。
社畜熬不起夜,次日还有提案等着我。
没想到同样等着我的,还有陈响。
为了拿到音乐节开幕式活动的主办权,公司让所有策划小组参与提案,择优参与竞选。
我们组脱颖而出,要和甲方过方案。
我带着组员在甲方会议室等候。
方案正要开始,会议室门被推开,西装革履的陈响走了进来。
精英版的陈响,我没见过。
过去十年,陈响是校霸,是混混,是特立独行的说唱歌手。
「苏小姐,这位是我们陈总。」
我挂上职业笑容,朝他伸出手:「陈总。」
陈响挑了挑眉,眼神晦暗不明,无视我伸出的手径直落坐。
我笑容依旧,不见丝毫尴尬地收回手:「我们继续?」
面上半点情绪不露,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三年都没见过的男人,不止昨晚春风一度,今天还有工作上的交集。
是我最近水逆?
「苏小姐?」
太过出神,我没注意到提案进程,被对方负责人 cue,回神就对上陈响的眼神。
看不太出来情绪,比之三年前,他功力更长。
组员在旁边提醒,我组织语言沉着应对。
可即便如此,方案还是被毙了。
03
我猜他在公报私仇,但我没有证据。
灰头土脸回到公司,老板很恼火,勒令我无论如何要把这个案子拿到手。
原话是:「小苏啊,你一向聪明,我听说这位陈总是 C 城人,还是 C 城中学毕业的,你不就是 C 中毕业的?做我们这行,不要太认死理……」
我当然知道不能认死理,但我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一个轻易就能影响我情绪的男人,实在太可怕。
但我没能硬气多久,这个项目拿不下,不止我吃土,我的组员也得跟着我吃土。
谈业务而已,没什么可怕!
一遍一遍心理建设之后,我拨通了陈响的电话。
三年前的那个,能通,但无人接听。
重新找人推微信过来,厚着脸皮加上,通过了,但发去的信息,一条没回。
别无他法,只能上门堵人。
陈响的公司在市区顶级写字楼的十九楼,没预约根本进不去。
我扮演陈响的迷妹,每天坐电梯到十八楼,再爬一层消防梯,站在前台,一脸真诚地对前台小姐姐吐露「真心」。
前台小姐姐听完我长达十年的「单相思史」,托着腮发出灵魂拷问:「我们公司这两年才搬来这里,你之前说第一次见陈总是在这幢楼里……」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我错愕回头,陈响倚着墙不知道听了多久。
我万分希望这十九楼突然裂开,让我掉入地缝再不见他这嘴脸。
可惜得很,这写字楼钢筋水泥分外坚固。
「进来吧。」陈响丢下话转身就走。
我小跑着追上去,幸好没有穿细高跟的习惯,否则真怕崴了脚。
陈响大马金刀坐在大班椅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识时务地将笔记本打开推到他面前:「我们近期修改的方案……」
他没看电脑,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们离得很近,窗帘开着,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有种时光倒流回十年前,我们探着身子讨论数学题的错觉。
「你刚刚说,十年前偷看我……」他嗓音轻启,磁沉低哑。
「陈总说笑了,跟前台小姐姐讲故事呢。」我快速否认,眼下当然是方案要紧。
「故事……」他摩挲着手中的钢笔,看向窗外的阳光,似乎正在回忆。
「我记得你当时还流了口水。」
「谁流口水了?明明是你……」
对上他的视线,我知道自己掉坑里了,为了拿到项目,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那时长得好看,偷看也挺正常,我不也偷看那谁了吗?
陈响,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把你纳入鱼塘……」
「苏桐!」陈响揉着眉心,止住我的话。
我以为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
他转动椅子面对电脑,滑动鼠标快速过了几眼,最后摇头。
「不是方案的问题,你们很有想法,但未必能落地。这场活动很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们无论从规模、能力、过往的经验都无法满足要求,就算我同意,公司其他人也会反对。」
他的态度不像玩笑,他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清楚,只是公司因为疫情原因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大单,急需一笔大单来鼓舞士气,才在老板的殷殷期盼下觉得人定胜天。
04
虽然没拿到音乐节的活动,我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我和陈响之间,已经说清楚道明白了。
作为拼命三娘,我总要为公司的存活尽一分力。
连着大半个月,我都在跑其他项目,和陈响再无往来。
这期间,也拿到一两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只是签合约前都被告知,因疫情影响项目取消。
老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把我拎进办公室软硬兼施洗了一个小时的脑,最后让我滚去找陈响。
「音乐节的活动拿不到,还有别的项目,他们财大势大,只要漏一些些出来,就够我养你们这群小崽子一整年了。」
老板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以前很佛性,接项目靠眼缘讲情怀,最近两年被疫情折腾的,头发掉成了地中海。
我从三年前到这座城市进入这家公司,跟着他学做人学做事,一路成长。
我理解他的心情,他不希望公司散,不希望我们都回去吃自己。
或许陈响那边,我可以再试一试。
毕竟之前也已经说清楚了,上次他认真诚恳的态度也不像有意针对。
想着上门拜访会显得更有诚意,我特地依着他之前的喜好,给他准备了小礼物。
再去十九楼前台时,小姐姐一见我就很热情,不待我送出准备的小零食,拉着我就一通八卦。
最后透露他们陈总出差国外的消息。
这天加班到深夜,我累得不想搭公交,豪气地打了一回车。
到家附近下了车,最近旁边工地施工,我只能走小巷。
小巷很深,年久失修的灯有几盏不亮。
我用手机自置手电筒照着往前走,隐隐约约,身后有人。
我加快脚步。
刚出巷子,被人猛地拉了一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
「越大胆子倒越小了。」陈响的声音隐隐含了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松了口气,眼眶莫名有些热气上涌。
这三年,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却是头一次,有人在这种时刻出现。
而这个人……
「高一那年,是谁单枪匹马在巷子里收拾人来着?」
高一的事,他竟然记得?
那年我为了保护我表弟,单枪匹马在巷子里收拾人。
离开现场的时候,陈响闲闲地站在巷子口,不知道围观了多久。
我收回思绪,压低声音:「此一时彼一时。」
夏天穿得少,行走间,我们肌肤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
他揽住我肩膀止住我往外撤,声音不大不小够后面的人听清:「今天没来接你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每天都来接你,别生气了,嗯?」
带着低低的诱哄,气息喷在我耳廓,我忍不住打个哆嗦。
他轻笑一声,似宠溺又似无奈地揉我的头发。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高中到大学到我们分开,他做这些都自然而然。
而我,开始没有多想,后来不能遗忘。
「虽然是假的……」
我拉回思绪,清了清嗓子:「但你这样说,不怕你女朋友知道后介意吗?」
他停下脚步扶住我的肩:「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没有就没有,这么认真做什么?
我耸耸肩:「那就好,不然我多少有些负罪感。」
小区楼下,我跟他道谢,他坚持送我到家。
05
热好的牛奶递过来,陈响在沙发上坐下。
「未婚夫呢?不是要结婚了?让你一人这大半夜的回来,不太像个男人啊。
你说你,都要结婚了,还能豁得出去跑我公司示爱……」
揶揄我为了工作消遣他,我没力气和他掰扯,如实回答。
「未婚夫劈腿,婚礼取消了。」
大概觉得我恶人自有恶人磨,养鱼太久反被鱼渣了,他嘴角微微扬起。
我瞪他:「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我的确挺开心的。」
顿了顿,他加了一句:「不是为你劈腿开心,是你愿意跟我说这事……」
「看在你开心的份上,能不能其他业务分一些给我们?」
我顺竿而上,完全忽略掉他后半句话。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电话和微信轰炸的真正目的?」
陈响嘴角还扬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弹弹手表示意我:「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他的态度表明这话题到此为止。
我看一眼手机时间,堆起客气疏离地假笑:「多谢陈总送我回来,改天请您吃饭。」
吃饭这种话我以为是只是托词,但社畜的人生,处处充斥着打脸。
我推着购物车,看一旁挑食材的男人,半天没想明白剧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两个小时前,突然接到陈响的电话。
「杜总说你今天要请我吃饭,打算提前下班。」
杜总的地中海估计想扩大版图,我心里愤愤地骂。
老板打着喷嚏进来,朝我扬了扬手机的转账记录。
「少补多不用退。」老板拍拍那叠钱:「让陈总吃舒坦了,尽早拿到业务!」
就这么被带了我三年的老板「卖了!」
男人挑了一堆的食材,见我满脸不情愿,思考着说:「这些食材要你处理,的确有点为难。」
小瞧我不是?刚想梗着脖子顶回去,立马又怂下来。
我家的厨房已经三年没开过火。
「所以,我出钱,陈总出力,不为过吧?」
想起他可是甲方爸爸,立即谄媚道:「改天再请你外面吃好吃的补偿,怎么样?」
怪只怪地中海为了营造我们公司员工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能干优秀的人设,早早对他夸下海口,说我要设家宴,亲自下厨以表诚意。
我去他个诚意……
陈响看着我,似乎在思考这笔买卖是否划算,眼神微眯,嘴角微扬,最后在我头上轻拍:
「成交!」
你成交就成交,拍我头干嘛?
我家的厨房缺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他拿食材我拿调料,最后还拿了口锅。
陈响摇头:「你这诚意,也太诚意了。」
锅被放回去,最后车子开去了个陌生的小区。
「我不熟悉你家厨房,估计很难发挥水平。为免晚饭不保,还是来我家。」
「你……」我想说他别有居心,话到嘴边又觉得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之前都说开了,现在我们的关系,顶多就是老同学。
的确如他所说,他目前应该是单身,家里的装修风格是黑白色调,也没看见任何女性的用品。
门一开,一团小东西就朝我扑过来。
我没站稳往后倒,正倒在陈响怀里。
07
男人低沉的笑声带动着胸腔的震动:「是圆子。」
圆子是我们养的一只猫,确切地说,是我带回家,陈响精心照顾的猫。
我跟圆子玩,陈响在厨房忙活。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冒着热气的砂锅。
厨房门没关,香味飘得满屋都是。
以前的陈响,也不太懂得做菜。
他的梦想是当说唱歌手,和人组了乐队。
我那时候刚进一家地产公司做策划,工作强度非常大,半年就瘦了一圈。
他捏着我的脸说都没有肉感了,得好好补回来。
没有演出的时候,他就潜心钻研菜谱。
开始他的手艺真烂,菜也经常烧糊掉。
练习了两个月,他做的菜勉强能入口。
再后来,已经做得堪比大厨了,以至于来到这座城市后,我吃外卖很久都不能适应。
我鼻子有点酸,没敢再看下去。
跟着圆子进到卧室,就见床头柜上摆着张照片。
穿着校服的陈响。他趴在桌面上,手里举着个小镜子。
镜子里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
那时候的男生大多臭美,想不到这臭美的毛病,直到今天也没变。
吃饭的时候我拿这个笑他,他神色有些紧张,随后笑道:「镜子,也不只是照自己。」
我咬着筷子:「哦,我记得你高二那年说有女朋友,所以,是照女朋友的?」
他笑容收了收,没否认。
我好奇心被勾起:「我们班的?」
我记得当时有人给他递情书,还是我帮的忙。
当时我好像和他闹了别扭,很久没说话了。
我约他在巷子口见,他吊儿郎当地出现:「还以为你要约架。」
我没理他,把情书递过去。
他眼神亮了亮,问我是什么。
我说情书,三班林悦的。
他眼神暗下去,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扣着书包带。
「要我收?」
「爱收不收。」
他收了,隔日就听说,他有了女朋友。
「嗯,我们班的。」他给我夹菜,笑容有些苦涩。
我把那照片拿出来,仔仔细细的辩认。
可惜,像素不高,又是镜子里的反射,人影相当模糊,根本辨认不出是谁。
心底有些莫名的怅然和酸涩。
三年前,幸好我先撤了。
「吃饭。」陈响把照片拿走。
「我认为的女朋友而已,人家可没答应过。」
是吗?那三年前演唱会上你深情拥住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饭不太香,我没吃多少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连业务都忘了提。
08
陈响那边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我忙着做项目,没再去找陈响。
我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点尴尬,尤其在得知他有深爱的人之后。
这项目权限不到他,也无须向他汇报,以至于在活动现场遇见,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
他黑着脸,全程没给过我一个眼神。
想起这段时间我连问候都没一句,的确有点失分寸,好歹他是甲方……
我忙完一阵要找他说两句,却又满场找不着人了。
编了条微信发过去,感谢他对项目的支持之类,半天没有回复。
好在还算厚道,甲方对我的评价还挺中肯。
不管怎么说,他都帮了我这个老同学一个忙,项目顺利结束了,我打算请他吃顿饭。
趁着送结算资料的功夫,我拐去他办公室。
他正和人打电话,声音轻柔,带着笑。
我心底莫名被刺了一下,火速退了出去。
估计是做项目累到了,我状态不对,浑身没劲,打不起精神。
老板见我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年纪轻轻在办公室挺尸,给我滚出去找客户!」
我麻溜地滚了,去了医院。
因为作息不规律,我的经期容易紊乱,起初压根儿没当回事。
还是思语出差回来约我吃饭,点了酸菜鱼,我一闻那味儿,胃里一阵翻涌。
思语要我老实交代,思来想去,最后落在了陈响身上。
三两句话打发了她的调侃,回家路上我顺手买了验孕棒,看着上面的两道杠我枯坐了一夜。
医院报告单给我判了死刑。
我想了两天,最后打定主意约了医生下星期手术。
怕有意外,我跟思语提了一嘴。
她电话一撂,人就到了我家。
嘴里骂骂咧咧的,几乎把前未婚夫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怕殃及池鱼,我只得跟她提了陈响。
她想问多几句,但我累得很,涉及陈响,也不知从何说起,半闭着眼装睡。
隐隐约约听见她跟人讲视频:「阿素,你知道陈响吗?」
「陈响?他怎么了?」
她们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孕早期似乎真挺容易累的,我真睡着了。
做出了决定,心里到底轻松了一些。
陈响的责任心我从不怀疑,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大概率会希望留下他。
可他心里有人,这么多年他都在等着她。
留下孩子又怎么办呢?让他跟我奉子成婚?
也许他愿意,可我呢?我不愿意!
本以为我能悄无声息地拿掉孩子,却不想又遇到变故。
组里的小灵通李子一大早告诉我一个坏消息,说公司要破产了。
我知道现在市场不行,像我们这种规模的策划公司本市已经陆陆续续关了近一半,但也不至于就走到了要破产的地步。
李子压低了声音:「老板家的房子上个月就抵押出去了,车子前几天也挂出去了。」
如果有业务,也许公司还能再撑一阵。
可临时临头,去哪儿找业务呢?还得是笔大业务。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陈响。
可依我们普通的同学关系,他怎么会愿意帮我这么大一个忙?
手轻抚上小腹,我脑子忽然一抽。
敲开老板办公室的门,我让他再撑一撑。
老板摸着「地中海」的中央:「你有办法?」
我没理他,攥着从医院打印回来的妊娠报告单出了门。
对不起孩子,我要利用你了。
09
我又一次去了陈响公司。
正赶上下班点,前台小姐姐急着去约会,却还是尽职尽责将我引到了陈响办公室外。
隔着一扇玻璃门,里面传来陈响暴怒的吼声。
等了十来分钟,门被打开,出来的人一脸菜色。
见了我,眼里划过一抹恍然。
我浅浅点头,敲门后没等同意就推门进去。
「陈总。」
「有事?」
陈响今天穿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的扣子解了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麦色的小臂。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视线从镜片后看过来。
我微微颤了颤,前几次怎么没发现他这人越来越有魅力了呢?
我移开视线正想开口,就听他一面签文件一面道。
「合作的事,请找市场部的对接人,我很忙。」
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忙。
他低头翻开桌上的文件,扫两眼签字合上,抽过另外一份。
偶有疑问,立即电话拨过去,三言两语骂完人把文件丢在一边,又抽过下一份。
我最近精神不济,等他等得无聊,不知不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就见他蹲在跟前,面色柔和。
我要说事,他起身止住我,自然而然地拉我一把:「边吃边说。」
我犹豫。
他笑,不达眼底:「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顿饭。」
之前想请他吃饭来着,但他……
算了,是我混淆了界线。
电梯里我拿手机偷偷找餐厅。
他人高,一眼瞥见,也不戳破,只说有个朋友的餐厅味道不错。
我猜他想狠狠宰我,毕竟,他看起来好像真挺生气的。
果然,选的是家古厝餐厅,环境清幽,一看就很贵。
偏他还若无其事,点的都是些价格不菲的菜品。
菜单递给服务员,仿佛终于看够了我的窘迫,语调轻松:「这餐厅我也有份,你请下次。」
下次又下次……可我奖金没发,且由着他说,我不搭腔不答应就是了。
菜品很符合我现在的口味,我敞开了吃。
其间全然忘了要说的事,直吃到七八分饱,脑子才活络过来,悻悻然放了筷子。
「今天找你是私事。」从包里取出妊娠报告单:「妊娠 10 周+,是你的。」
陈响没说话,我猜他不太相信,咬了咬唇道:「我约了下周五手术,想着你有知情权,和你说一声。」
他接过报告扫了一眼放在一边,给我盛了碗汤:「再喝点?」
他平静得有些过头,我心渐渐凉下去。
我笑笑:「不喝了,谢谢陈总的晚餐,我还有事,先走了。」
起身经过他身旁,手腕被攥住。
10
陈响说这件事有点突然,他刚刚没有立即回应我是在思考对策。
「留下他好吗?」
他高大的身影蹲在我座位前,眼眸深深地望着我。
「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一起抚养他,你是妈妈,我是爸爸,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缺失。」
如我所想,陈响的责任心很强。
但他怎会知道我不想结婚,甚至还把决策权交到了我手里?
我说我需要考虑,陈响点头,让我不要有太大压力。
他一脸真诚的样子,让我那句「给我公司一些业务」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我被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平心而论,我对这个孩子并不排斥,也觉得陈响说的方案或许是一个方向。
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不结婚生下这个孩子,他将来会不会像幼时的我一样?
可结婚呢?不!我不想结婚!连恋爱我也不想谈。
之前的婚约要不是我妈拿刀架她脖子上,我绝无可能答应。
他劈腿攀的那高枝,是我一个客户,有意无意地,我安排了他们认识。
为了逃婚且不承受我妈的怒火,我只能出此下策。
我蒙头大睡了一天一夜,起来是次日的傍晚,饥肠辘辘打开冰箱找吃的。
冰箱里堆得满满的食材让我以为自己眼花,关上再打开,里面的食材没有消失。
我狐疑地检查其他角落,多了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尤其是鞋架上的男式拖鞋和浴室的男士洗漱用品。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陈响,只有他知道我家的密码。
我给他打电话,铃声在门外响起。
两秒后门锁转动,他推门进来,手里拎着新鲜的食材。
「你这是做什么?」
陈响镇定自若熟门熟路地取了拖鞋换上:「孕早期比较危险,营养也要跟上,昨晚送你回来的时候你答应过的。」
昨晚我在他车上睡得迷迷糊糊,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太在意,只当他叮嘱我要小心之类,我竟然答应他就近照顾我?可我还没答应留下孩子呢,营养和孕早期……
但不可否认,有人照顾的日子就是比较舒坦。
他把菜端上来,我伸手就要偷拿,被他轻拍了一下:「洗手。」
动作熟捻而自然,仿佛这三年不曾断开过。
我边洗手边失神地想,如果三年前我们没有分开……
那时候我真的有想过试一试,也许恋爱并不可怕,也许婚姻也可以很美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我拿了碗乖乖地坐在饭桌前,一口一口吃得满嘴流油,心里暗暗想,陈响这手艺有没有向那个人展示过。
「这是多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三年。」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还以为他把你照顾的多好。」
他口中的「他」是三年前我提分手的借口。
说起来,我和陈响的关系,算不上男女朋友,用分手似乎并不贴切。
陈响是我养的一条鱼,和别的鱼不同的是,我们肌肤相亲过。
但也仅限于此。
没有人告白,没有人说要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包括分开。
他去 X 市开演唱会前,折腾我到大半夜,最后抱着我说:「我不想再这样了,苏苏,我们结……」
我累得很,脑袋有点懵。
等醒来,他已经出发去了 X 市。
他说不想再这样了,要和我结束?
我心里藏不住事,一刻都待不住,买了票就往 X 市去。
紧赶慢赶到了现场,就看见一个女人挂在他身上,他没有推开。
陈响有洁癖的,但他没有推开。
陈响没有妹妹,他和粉丝都保持着距离。
那个女人,就是他和我说「结束」的理由。
我想再问问清楚的,但一通电话让我彻底清醒。
电话是珠宝店打来的,说陈响亲自设计的钻戒要的那款材料他们公司没有,能不能换成别的材料。
陈响这厮都要和人结婚了,还吊着我。
我想找他大吵一架,又觉得没意思,我不也没名没分地吊着他吗?
他从 X 市开完演唱会回来,我东西已经搬走。
他来我公司楼下堵我,我最怕麻烦,随手抓了个男同事帮忙。
我说和你认识太久了,都没新鲜感了,陈响,我们结束吧。
他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小心翼翼:「我没想给你压力,如果你觉得……」
「你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啊。」
我打断他,我说你亲眼见过我养鱼,从高中到现在,你应该很清楚你在我这里,也只是一条鱼。纠纠缠缠的,也太没意思了。
他还想说什么,我没给他机会。
我很快离开了那座城市,转而来了这里。
有一次不知道听哪位同事说起,当初被我拉来挡箭的男同事,也来了这座城,只不过我们一次也没见过面。
「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挺难?」
他似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我从回忆里回神,边咬糖醋排骨边点头。
「我让人找杜总谈。」他夹排骨送我碗里,语气里都是笑意:「没人跟你抢。」
吃过饭陈响收拾了碗筷,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人家刚答应给我大业务,拯救我们公司,我不好立马翻脸不认。
我们穿过小巷,去到公园。
夏日的公园热闹非凡,孩子打闹着从我身旁窜过。
陈响很紧张,几次替我挡住人群,最后干脆牵住我的手。
「你现在怀着孩子,别被撞着了。」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把我的手笼在里头,就像三年前一样。
11
周一上班的时候,老板眼里都是喜气,夸我说就知道我能搞定陈响。
「看看,框架协议啊。」
老板把协议递给我。
我接过粗粗翻了翻,又是惊讶又是佩服,里面的业务内容都是我们公司刚好有能力且较为出色的板块。
摸清我们公司的能力又筛出公司的业务还拟成这份协议只花了一天一夜。
陈响是真的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用这样的方式加大我留下他的砝码。
周三晚上,陈响问我考虑得怎么样。
我依旧没有答案,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相信我,我会对他很好很好,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立即预约手术,我保证,以后只有 TA 一个孩子。」
「如果你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登记结婚。你我都没有男女朋友,之前也曾在一起生活过……」
他略有些紧张,语气透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卑微,仿佛只要我留下孩子,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很震惊。
唯一的孩子……
和我结婚……
那他心里的那个人怎么办?他等了这么久,要放弃了吗?
「这只是我的提议,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抬手抚上我的眉心:「还有一天,你再想想。」
这一周因为陈响的照顾和设想,我对肚子里的小崽子也多了几分期待,真要拿掉他倒也多了很多不舍。
可我不想以后有什么纠葛,决定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听我提起他一直放在心里的人,陈响笑了。
眉眼柔和,眼神清亮。
「只要你同意,她就不会反对。」
这是什么话?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都过去了。」他一脸诚恳且认真,极低的一声喟叹:「以后,是我和你。」
他是真的……放下了?
陈响这个人说到做到,他做的决定,很少更改。
或许我可以相信他一次。
周四我取消了手术预约,跟思语打电话说了一声。
思语说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就算陈响靠不住,还有我呢,还有阿素呢。」
阿素是我大学室友,思语是我在 Y 市认识的,我们一起出去玩过几次,思语和阿素也成了好朋友。
做完决定我轻松了许多,陈响也放松了很多,为了更好地照顾我,硬是搬来了我家。
起初我对他的登堂入室多有不满,后来他说他是爸爸,得让孩子提前知道他的存在,得胎教。
说得头头是道,我怕麻烦不再和他争执。
我很庆幸他没再提起结婚,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决定。
有陈响得特别关照,我的生活过得很惬意,脸都圆润了一圈。
也对每个明天都充满了期待。
只要房门一响,就会忍不住奔去门口,好奇地问他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他总忍不住笑,说我像圆子似的。
他现在大半的时间都在我家,我让他把圆子抱过来,他拒绝,怕我过敏。
每天临近下班,他把车停在我公司附近,提前买好小零嘴。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响对我,哦,不,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好。
许是我状态好,老板都忍不住打趣,问我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恋爱?我有点恍惚。
从小到大,我都排斥恋爱和婚姻。
我从高中开始养鱼,有一条铁的纪律:一旦跟我表白,那条鱼就会被赶出鱼塘。
因为表白的最终目的,是交往。
交往的终极目的,是婚姻。
我讨厌婚姻。
我妈的婚姻,是在日复一复的以泪洗面和伤痕累累中结束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被人喊野种,我不知道父亲是谁。
六岁那年,我终于有了父亲。
但他从不曾维护我,开始对我妈还行,后来生意失利就对我妈拳打脚踢。
我的狠劲,有一半是学他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以暴制暴。
初二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亲手把继父送进牢里,把我妈从那座早已腐朽的婚姻牢笼里解救出来。
我觉得婚姻,不,是爱情,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如果我妈年轻时没有轻信爱情,就不会有我被喊野种的那么多年。
如果没有我,也许她后面的婚姻也能顺利一些。
老板的话提醒了我,苏桐,保持清醒!
我们不过是合伙生个孩子,不必有其他任何羁绊。
12
因为两家公司有合作,老板经常差我往陈响公司跑腿。
有时送文件,有时送些小礼品,美其名曰甲方爸爸不能得罪,恨不得把人供着。
每次还都快接近下班时间。
我一出现在他们公司门口,前台小姐姐就笑得特别灿烂。
把我引进去,离开时听见她压低声音和同事说话:「对,又是不用加班的一天。」
「真希望苏小姐每天都来。」
「苏小姐是不是在追我们陈总啊?」
「眼瞎呀,看不出来是陈总追苏小姐吗?那份框架协议,忘了?」
这些八卦也不避着些当事人。
真想回他们一句:「你们陈总是在追我肚子里的孩子。」
时间一晃,到了公司周年庆。
老板大手一挥,说要好好庆祝。
我看着他的地中海,问李子:「老板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子挨着我:「你还不知道呀,老板娘那是误诊,谢天谢地,她没得癌。」
我替她高兴。
老板叮嘱我邀请陈响,说他是公司的再造父母,公司生日,父母哪有不出席的道理。
我信了他的邪,老老实实去陈响公司送请帖。
刚出电梯就见他和一个女人并肩出来,两人说笑着形态亲密。
时隔三年,我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他演唱会上拥抱的女人,他想要结婚携手一生的女人!
但这个女人,并不是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看见他们亲昵我莫名有点难受,掐了掐手心提醒自己谨记分寸,才笑着迎过去。
「陈总,我们公司周年庆,我来送请帖。」
「你……」
女人指着我,看向陈响,后者点头:「是她。」
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陈响收了请帖,牵住我的手:「介绍一下,我小姑陈若婷。这是苏桐,三年前要介绍给你认识的,当时不太巧……」
「的确很适合,怪不得你不肯把戒指的设计稿给我。」陈若婷看着我,眼里闪现慈祥的笑意。
虽然慈祥这个词用在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女人身上不合适,但的确,她看我的眼神就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我根本抓不住。
我抽回手:「陈总,还请准时到场。」
「你们有事先聊,我走了。」陈若婷进电梯,回头朝陈响眨眨眼:「大侄子,加油!」
大侄子……
陈响脸色黑了一瞬。
所以,三年前的演唱会,是我误会了?!
可陈响当初跟我说结束……是因为他暗恋的那个女孩儿吗?
陈响说,他和她,过去了……
有些东西悄悄从心底里探出头来,我用力压了压,把它压回去。
公司周年庆,我被老板冠以公司大功臣的名头,还给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我一高兴,喝了两杯果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体质有变,两杯果酒下去,竟有些晕晕乎乎,要醉的样子。
李子直直盯着陈响,托腮发花痴:「陈总好帅。」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陈响穿着银灰色的西服,修长的指握着酒杯,专注地听杜总说话。
是真的帅。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蹿上来,我拍拍她的肩:「我孩子的爹,当然帅。」
李子怔怔地看着我:「苏苏姐,你……」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陈响。」
隔着众人,男人旋身看向我。
我向众人宣告:「我孩子的爹!」
满座哗然。
陈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微笑着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是,我们有孩子了。」
13
次日醒来,陈响守在我床边,眼神灼热,满是温情。
我心头猛跳。
这样的陈响,我毫无抵抗力。
拉了拉被子,我稳住心神,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烧啊,大清早的。」
男人眸子微黯敛了神色:「煮了你爱喝的粥。」
到公司就被一群人堵住,说我藏得这么深。
李子更是挽着我的手臂:「苏苏姐,你和陈总,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我听说你们是同学,你们是从校服到婚纱吗?好浪漫哦。」
我隐隐约约想起昨晚周年庆上的壮举,脸瞬间能滴出血来,我的一世英名啊。
「你是没看见,陈总看你那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李子念叨:「如果有个男人这样看我,就是要我马上死我也甘愿。」
我敲她额头:「恋爱脑。」
「真的!」李子斩钉截铁:「以我看过 N 本知乎短篇甜文的经验,陈总很爱很爱你。真让人羡慕啊苏苏姐。」
我任她摇着手臂,神游天外。
陈响爱我吗?
爱……
四个多月,孩子已经显怀,陈响隐晦地提议结婚,我没有果断拒绝。
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已经从最初的探头探脑变成疯长,任我用尽全力也无法压下。
可我不知道也没有把握结婚会是美好的结局。
我很犹豫,也习惯性地不知道跟谁倾诉。
还是我妈突然来看我,解开了我一些疑惑。
我妈进门见到一屋子男士用品,崩不住了。
见到我凸起的肚子,更加绷不住了。
陈响担心我们吵,把我妈拉到一边。
我饿得很,顾不得他们聊了些什么,拿了买来的蛋糕先啃。
也没花多长时间,我妈就眉开眼笑完全接纳了他。
两人还在厨房配合着做出了我想吃的家乡菜。
我坐在餐桌前看看我妈再看看陈响,后者给我夹一只鸡腿:「不是饿了?」
那天晚上,我妈跟我睡,陪我聊了很久。
她说她知道我在怕什么,她也怕,她怕她的不幸会发生在我身上。
所以她找的那些相亲对象,每一个都跟踪了解过三四个月。
她说女人一辈子当然可以不结婚,但如果我能体味爱情体味亲情,有一个人能治愈我的童年,就是我恨她她也甘愿。
我哭得稀里哗啦,我妈说,陈响这孩子很不错,让我不要再错过了。
我妈说,她知道陈响是我高中同学,她看我很多高中时拍的照片,里面几乎都有他。
「他每次都看着你。妈是过来人,看得可清楚呢。」
如侵立删
浏览官网肯定赠送七大超级赠品和赠送价值¥2万元的珍贵课程98套。 添加 微信: wx19551978 官网:www.hlqgzx.com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hawjhy.com/4851.html